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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仕宏 · 茶文化誌】用一壶茶,寻回时间深处的自己

普洱的陈化,
是一种耐心的艺术,
也是一场关于时间的对话。

当一饼沉睡多年的老茶在沸水中慢慢苏醒,那股由涩入甘、由浓转淡的层次,彷佛也让人看见自己在岁月裏被悄悄雕琢的模样。本篇从一壶三十余年的老生茶出发,谈茶,也谈人生;谈陈韵,也谈我们与时间的关係。


窗外的风声紧了,心裏却念着一件事:该泡壶茶了。

不是为了解渴,甚至也不是为了风雅。只是在这样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午后,需要一点温润的、实在的东西捧在手裏,仿佛能握住一缕飘忽的时间。

打开书架上那只不起眼的陶罐,指尖触到的,是一饼沉睡的老普洱。它来自云南勐海,大叶种的底子,算来距离压饼时已过了30余年。茶饼紧实,边缘却已自然松脱,像一本被反復翻阅的旧书。轻轻掰下一角,发出清脆的“喀嚓”声,截面露出深褐的条索,其间竟还闪着几丝未被岁月完全磨去的银毫——那是它也曾鲜嫩过的证据。凑近细闻,一股沉静的“陈香”裏,隐约透出乾爽的梅子气息,这是它在洁净乾仓中缓慢转化的印记,是光阴颁发的、无声的证书。

水在壶中唱了起来,从“蟹眼”细泡到“涌泉连珠”,这个泡茶的过程有时比品茶还耐人寻味。泡老茶,水要足沸,却又不能过头,存住那股活气。热水倾入紫砂壶的刹那,那些看似枯寂的叶片,仿佛蓦然惊醒,在滚烫的天地间舒展、翻滚、沉浮。茶汤的颜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染上了一层温暖的、透亮的赭红,稠稠的,泛着油润的光,像极了夕阳下的琥珀。

第一泡,是唤醒,也称“洗茶”。 琥珀色的茶汤在公道杯裏一晃,便倾去了。如同我们回望来路,总会先掠过那些模糊的、不欲深究的片段。

真正的对话,从第二泡开始。茶汤入口,不必急着咽下。让它轻轻包裹舌尖,滑过口腔。最先感知的是一种稠滑的质感,行家称之为“汤感醇厚,水路细腻”。随即,一种沉着的、并不尖锐的涩意,在舌面缓缓铺开——那不是年轻的、张牙舞爪的涩,而是一种历经沉淀后的、笃定的存在,像极了中年以后肩上那些沉默的责任。奇妙的是,这涩意停留不过一瞬,便倏然化开,化作一股清澈的、绵长的甘甜,从舌根深处,丝丝缕缕地反涌上来,带着蜜糖般的润感。这就是普洱茶最动人的“回甘”,是时间赋予的、先苦后甜的哲学。它所依凭的,是茶叶中“茶多酚”的收敛与“可溶性糖”的甘甜,在时光酶促下达成的一场精妙平衡。

一杯,再一杯。人在茶香裏渐渐出神。眼前这盏茶,十年前,不过是高山云雾间一片普通的绿叶。它被炙烤(杀青),被揉捻,被塑形,最后在紧密的压制中,进入漫长的黑暗与等待。这过程,专业上叫做“陈化”。在静默的岁月裏,茶叶内的物质悄然转化、重组,曾经的青草气褪去,苦涩变得柔和,继而孕育出醇厚、甘香与惊人的韵味。它今日的沉稳深厚,早已不是当年那口鲜爽所能想像。原来,有些历练,并非为了摧毁,而是为了“转化”,将生命中的生涩与猛烈,默默酝酿成温和的力量与悠长的余味。

这也老茶人津津乐道至乐此不疲的“老生常谈”:我们品的不是茶,是一段“活”过来的时光。

壶中的水,续了十余道道。茶汤的颜色,从厚重的“赤金”转为清雅的“蜜黄”。滋味也从最初的茶气充沛时的饱满醇厚,渐渐走向平和恬淡。到了最后几泡,茶味虽淡,却另有一种清甜的木质香透出来,淡到极致,却又绵绵不绝。仿佛一个人穿越了人生的激流与深潭,最终抵达的开阔平原,风轻云淡,喉间只留下一片温润的舒畅。

天色已渐陈风不知何时已停。我看了看壶中完全舒展的叶底,肥厚柔软,呈均匀的栗色,仿佛历经洗礼后安详的容颜。杯中那最后一口已凉的茶汤,我依然缓缓饮尽。

年少时候品茶,并不喜最后的这两泡,因其寡淡;然则时过境迁后却生出些不同的感触——这最后的淡,并非寡淡,而是一种圆满的“无”。它拥有过绚烂的色泽与跌宕的层次,而后归于平静;就像我们走过的一生:年少时追逐香气与锋芒,中年时方懂品味醇厚与复杂,到了某个时候,或许才会发现,内心真正嚮往的,不过是这样一盏淡而有味、暖而不灼的平安。

这醍醐之味,终究是时间与经历共同的馈赠。而你是否也在自己的岁月裏,品出了那份独特的、回甘的醇香?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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